布谷鸟叫的季节,芦苇已经长成个儿了。
每一次风过,芦苇荡就泛起波浪——是绿色的波浪,芦苇荡就刷刷的唱起歌儿……
那是鸟的天堂——每一次风过,都会有不同的鸟儿从芦苇荡中飞出——有的扑棱棱飞起又飞落,有的鸣叫着直飞向天空,有的在天上斜掠盘旋……
那也是小动物的天堂,我就经常看到野兔进进出出、野鸭飞来飞去的,大人们说里边有狼,可是我没见过,我只见过芦苇荡东面山梁上的狼。
我曾经进过芦苇荡,当然不是我自己,而是跟着我母亲进去采芦苇叶。我自己是绝对不敢进的,一是怕迷路,而是怕有野兽、毒蛇之类的。我们就发现了好几处鸟的巢,我还捡了好多颗鸟的蛋。
我们那儿端午节包粽子是用芦苇叶的,把那又宽又长的芦苇叶煮了,用清水泡了,一片压一片摊放在案板上,捞上浸泡好的糯米、花生、豆子、枣之类的,包起来,捆扎好,上锅煮了,就是又香又甜的粽子了。到现在,每年端午节,母亲也不嫌路远,跑几百里路,把煮好的粽子给我送来。当然芦苇叶是去集上买的。
到了秋天,芦花纷飞。柔柔的芦花,白白的芦花,是最让人动情的了。每次风过,又是一层层波浪——是白色的波浪,芦苇荡沙沙唱起歌儿来……
冬天来了,收割芦苇的季节到了。正值农闲时候,生产队就组织劳力集中收割芦苇。
平静的芦苇荡刹那间就热闹起来。男人们忙着割,女人们忙着捆绑,往外扛,孩子们也撒了欢似的跑前跑后采芦花,撵兔子……
这时采了芦花是很有用处的,天再冷些的时候,把芦花垫在鞋里,又柔软又暖和,应该不逊于乌拉草的。
最美的是割芦苇的时候,生产队是要管饭的。中午,开饭的时候,刚出锅的豆腐、冒着热气的猪肉炖粉条子,还有一摞摞的大饼,那个香哟……工地上,欢歌笑语,人声鼎沸……
收好的芦苇,运回去,分到户里。女人们就有了第二年一春天的活了——用水浸透的苇子用碾压扁,摘去苇叶,剥成一片片的苇眉子,那些柔软光滑的苇眉子在女人怀里上下翻飞、左右旋转之后,被编成席子、斗笠、工艺品……
后来,是农业学大寨的原因吧,芦苇荡被荡平了。芦苇被连根刨了,整出地来种了庄稼。
第二年,芦苇还是长出来了,一小片一小片的。
可是,过不了多久,就又被连根拔掉了。
过了好多年,我还是依稀能看到庄稼地边的芦苇的影子。
再后来,芦苇荡就真的存在记忆里了。
唉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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